站在“哈拉乞丐”家的院子里，左手景洪，右手勐海：天氣好時，兩座城池依稀可見，讓人心生“手提兩京”的豪邁。如果再加上幻化無邊的煙霧流霞和時而自在時而莽撞的風(fēng)，這里真是一個理想的山居之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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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對，這里是南糯山，一座區(qū)隔景洪和勐海的分水嶺，連片的古茶園躲在森林里。山上最多的是哈尼族，“哈拉乞丐”也是，她的學(xué)名叫王冬梅--她顯然不愿多提這個庸常土氣的名字--她的哈尼語名字魯云也沒問。冬梅爸爸名“香過”，按照哈尼族父子連名的傳統(tǒng)，她應(yīng)該名作“過某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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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作家馬原的莊園就在腳下不遠(yuǎn)的姑娘寨。三月，他剛在上海發(fā)布了新書《逃離》，說的是逃離上海山居后，肺部和生活里的“陰影”消失了的事。魯云不識馬原，坐車出南糯山時，有人指著路邊一個穿著大褲衩無所事事有點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娜苏f：看，馬原老師！車子一閃而過，留給我一個山間隱者馬原的剪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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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王冬梅對馬原這個“闖入者”有些不以為然。因為土地糾紛，馬原剛搬來南糯山不久，和當(dāng)?shù)厝舜蛄艘患埽饨缯f“馬原被南糯山村民打了”。對此，她鄭重其事地向魯云說明：我們民族本來是很友善熱情的，打人的不是南糯山的人，我看到外面的人一個勁說村民不是，心里就不舒服。馬原的“城堡”掩映在綠林里，樣子和當(dāng)?shù)亟ㄖL(fēng)格有點不搭，他還建了一座很高的鐘樓，想讓鐘聲在山谷回蕩。但山民沒那么多詩情畫意的浪漫，他們不信仰基督教，不知道悠揚的鐘聲響起所為何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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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魯云之所以舊事重提，不是要嚼舌頭去說誰的不是。而是想從馬原和“哈拉乞丐”身上，窺得今日南糯山嬗變流轉(zhuǎn)的門徑。他們像鮮明的兩個“坐標(biāo)點”，標(biāo)注著南糯山的現(xiàn)實方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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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南糯山是云南最早開展機械制茶的地方。1938年，白孟愚在此間建立南糯山制茶廠。機器從英國進(jìn)口，從緬甸景棟用牛車人力運抵南糯山，用了近半年時間；1941年茶廠投產(chǎn)，年產(chǎn)機制茶約2000擔(dān)。1952年，這里發(fā)現(xiàn)樹齡800多年的栽培型茶樹王。無奈之后仙逝，后來人們在附近再立“新君”，接受朝圣者的膜拜。2008年，魯云就湊了個熱鬧來朝拜過，那時更不懂茶，印象最深的是村民把茶樹枝葉直接投進(jìn)裝著山泉的竹筒里烤，那個苦澀勁，記憶到如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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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五月，景洪機場所在的嘎灑小鎮(zhèn)已是熱氣蒸騰。魯云坐上一趟勐海、瀾滄方向的班車，順著214國道，花10元錢二十分鐘就到了南糯山的寨門?！叭蚬挪璧谝淮濉钡拇笳信葡拢且粋€簡易農(nóng)貿(mào)市場，擺賣各種熱帶、亞熱帶的水果蔬菜和糧食，茶葉和蜂蜜的土特產(chǎn)也有?！肮蜇ぁ钡摹皽?zhǔn)丈夫”、彝族小伙子李亞奇開著皮卡車下山接我。我們沿著水泥路盤旋而上，路兩邊茶樹漸多，氣溫也降了下來，在一棟闊綽的三層小樓前停車--他們的家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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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南糯山在傣語里，是“出產(chǎn)筍醬的地方”。當(dāng)年這里做的筍醬好，進(jìn)貢到山下的傣王宮；如今這里卻以茶葉出名。因為離景洪城只有四五十分鐘車程，氣候又比景洪涼爽舒適的多，南糯山自然成了避暑問茶的好去處。村里民宿比比皆是，“哈拉乞丐”家也有十幾個床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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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哈拉乞丐”在昆明讀過幾年書，在村里算是學(xué)歷高見過世面的。在昆明晃蕩了一陣子，受不了大城市里的各種不自在，就回南糯山做茶葉。她趕上了普洱茶越來越火的市場節(jié)奏，守著自家古茶園也就無懼市場風(fēng)雨，新蓋的小樓就是證明。與天南海北的茶商茶客打交道，“哈拉乞丐”喜歡直來直去，不太適應(yīng)有些漢族人“曲里拐彎”的文化。她撓著頭舉例子說：“有一個北方老客戶本來關(guān)系不錯，但認(rèn)識了他做茶的朋友后，一來二去就慢慢疏遠(yuǎn)起來，其實我也沒背著他做什么，搞不懂?！?/div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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